2021年10月11日下午,在昆明滇池国际会展中心,COP15(《生物多样性公约》第十五次缔约方大会)正式拉开序幕,来自140多个缔约方以及30多个国际机构和组织,共计5000余位代表,通过线上线下结合的方式参加大会,共同谋划全球生物多样性治理蓝图。

  在会上,中国率先出资成立昆明生物多样性基金,正式设立了三江源、大熊猫、东北虎豹等第一批国家公园,陆续发布重点领域和行业碳达峰实施方案和一系列支撑保障措施,为全球生物多样性保护做出积极贡献。

  生物多样性,是描述自然界多样性程度的一个内容广泛的概念,可以指生物及其环境形成的生态复合体以及与此相关的各种生态过程的综合,包括动物、植物、微生物和它们所拥有的基因以及它们与其生存环境形成的复杂生态系统。

  然而,当我们考虑生物多样性时,很少在脑海中想象一座城市。长期以来,生物多样性保护运动一直专注于野生景观中原始自然的理念,而城市一直被描述为贫瘠的荒地——钢筋混凝土丛林,不适合动植物生存,而自然,存在于其边界之外。

  但事实上,无论它们所处的地理位置和气候情况如何,许多城市都有着丰富多样的生物。其中一些城市还因位于高生产力地区,例如洪泛区和肥力高的低洼地区等,拥有高水平的本土生物多样性;另一些则是迁徙物种重要的中转栖息地。

  但是,城市生态系统并不是生物多样性容易存在的地方。除了少数例外,自然发生的生物多样性丧失往往是人类活动的附带结果。

  因此,城市地区实际上是生态系统破坏和生物多样性侵蚀的同义词:自然栖息地被房屋、建筑、街道直接取代,工业生产的有毒副产品损害了自然环境,夜间人造光、人造噪音、城市热岛效应、湿地破坏、径流转移、地下水位下降和地面沉降等这些或明显或微小的因素导致了生态系统功能的破坏、物种之间相互作用的脱钩以及城市环境中生物种群的消失。

  从未来世界人口发展趋势来看,城市化不可逆转。据联合国经济社会事务部预测,到2050年,城市人口数量将增加24亿人,用地将增加120万平方千米。其中,亚洲城市人口占比预计将从2010年的44%增加到2050年的64%,成为城市土地扩张最快的地区。

  随着城市土地扩张,剩余的自然斑块、恢复的生态系统和管理的绿色空间都将作为生物多样性的避难所变得越来越重要。

  拥有丰富生物多样性的城市众多,例如,布鲁塞尔的花卉种类就占比利时50% 以上;开普敦拥有南非50%的极度濒危植被类型;而在澳大利亚,30%的受威胁动植物物种存在于城市景观中,比例远高于该国其他地区;根据《北京陆生野生动物名录(2021年)》,首都北京也已成为世界上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的大都市之一。

  从某些物种的角度来说,例如游隼,在城市中的存活率或繁殖成功率高于农村地区,部分鸟类甚至更喜欢城市景观。

  2017年,一项关于鸟类的大调查发现,在全球范围内重点分析的529种鸟类,其中有66种只发现在城市地区,不仅包括传统的城市鸟类如野鸽,还有多种原产于其所在区域的物种,例如穴居猫头鹰、黑色和红褐色的颤音雀。

  根据另一项研究,世界各地的城市中都存在本地蜜蜂物种的多样化社区,在某些情况下,与附近的乡村景观相比,城市中生活的本地蜜蜂种群更加多样和丰富。

  而在澳大利亚,研究人员也发现了39种只在城市栖息地的小块区域生存,濒临灭绝的「最后机会」物种,包括灌木、乌龟、蜗牛,甚至兰花。

  事实上,由于城市领土变得越来越大,城市扩张有时发生在动植物丰富的地区,因此,保护城市生物多样性可能就是保护某些物种的一种方式。

  保护城市地区生物多样性的理由可以是非常功利的,因为事实证明,绿树成荫的城市环境有助于改善城市居民的生活条件。

  绿色植物在碳循环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并对附近的温度产生重大影响,尤其是在发生严重热浪的情况下。

  事实上,由于气孔,树木根部吸收并循环(树液)到叶子的水会蒸发。这种液态水转化为水蒸气(蒸发蒸腾)需要大量太阳能,在夏季具有特别明显的局部冷却效果。

  巴黎街道上大约100000棵行道树具有许多有益的特性:它们通过为许多物种创建走廊、调节小气候和影响水循环,为城市绿色结构做出了贡献。

  事实上,它们在炎热的天气里提供了有益的夏季遮荫,蒸腾作用使空气冷却和水合,他们的树叶改变了空气流动,有助于为城市通风,同时也减少了湍流的力量。

  城市中的森林隔离了一些温室气体,包括CO₂,并通过光合作用产生氧气。它们净化部分空气污染、颗粒物和气体(例如,CO、NOX和NO₂以及一些不可生物降解的有毒物质)。

  最后,树木用细菌和真菌丰富了土壤,这些细菌和真菌可以降解复杂的有机污染物(一些杀虫剂、多环芳烃、有机氯等)。

  研究表明,在更绿的街区,城市居民不太容易过敏、患心血管疾病……这就是为什么许多城市设立了众多公园或广场,让每个城市居民在步行距离内都有一个公共花园。

  事实上,这些空间改善了当地的空气质量,以宜人的景观鼓励居民使用它们来散步或运动。因此,它们对城市居民的健康产生了积极影响。

  而在世界主要大城市中,大公园和自然区域提供了人们休闲和放松的场地,以及各种物种的栖息地,往往被视为城市中珍贵的「绿宝石」,提高了城市的宜居性,如纽约市的中央公园和盖特威国家游乐区以及旧金山的金门公园和金门国家游乐区等。

  生物多样性保护运动,在国际自然保护联盟及联合国环境规划署的大力推动下,在很大程度上仍然是保护荒野和自然的同义词。但对大部分的城市居民来说,他们只在城市居住地周围的环境中与大自然紧密接触。

  因此,大众该如何理解、欣赏和保护支撑人类赖以生存的自然生态?从这个角度来看,或许,城市生物多样性保护行动,提供了一个提高广大受众对环境问题认识的机会。如果我们要在保护、照料和管理生物多样性方面取得成功,就必须让自然清晰易读、有意义且受到重视。

  因此,将生物多样性保护带入城市地区,在城市居民的充分参与下,通过城市,激发公众的想象力并赋予他们行动的权利,这就是在最中心的城市地区保护生物多样性的重要性。

  貉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在自然界中分布非常广,如今也在城市中驻扎下来,与人为邻。但当貉家族走进越来越多的小区,人貉矛盾难免发生。

  2020年,上海某小区因为大批貉的出没曾引起广泛关注,貉的成群出没与鸣叫,以及个别貉对家养宠物的攻击,引起不少民众的不安与恐慌。

  面对上海急剧增加的野生貉数量,复旦大学保护生物学研究团队和山水自然保护中心联合发起了「貉以为家」的「城市里的公民科学家」项目。该项目打破了传统科研工作模式,由高校、专业机构、社会组织、志愿者形成的共同团队来支持城市野生动物调查。

  在公众帮助下,调查点扩展覆盖全市超过30个区域,收集野生动物分布和影像资料超过10万条。项目组还深入受野生貉影响的事发小区进行调研,召开现场会,同居民进行访谈,调取监控了解具体行为。项目团队通过共享数据、共同工作,努力将研究结果转化为城市野生动物的保护管理方案。

  而随着相关科普和调研的深入、以及民众对貉生活习性了解的增多,越来越多的市民开始降低对未知的恐惧,适应和接受这些小生灵的存在,小区也更严格地管理猫粮和的投喂。有时,由于项目团队在调研过程中往往带着调查设备和器材,本地居民误以为是在抓貉,还主动出面劝阻。

  正是因为这些可喜的变化,生态环境部自然生态保护司前司长崔书红曾将上海对市民与貉和平共处的探索,视作在城市化背景下保护生物多样性的正面案例。

  他指出,得益于有关团队共同发起的「城市里的公民科学家」项目,让社区居民共同参与城市野生动物的调查研究。通过对这种动物的观察和科普宣传,当地居民进一步了解它们的习性,降低对这一动物的恐惧,实现与貉的和平相处。

  目前,「貉以为家」项目收获了很多公众关注。项目团队在B站仅发布了5个关于貉的科普视频,就收获了超过32万的播放量;互联网关于「貉」的讨论成为热点,百度搜索量达到近年来的高峰,有关上海貉的科普内容微博阅读1.8亿次,并且受到了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等主流媒体的关注。

  虽然城市化对物种和生态系统构成重大威胁,但城市中依然充斥着多样化「非常规栖息环境」,可以为本地生物多样性提供重要的生存空间。

  从留存下来的原生态森林、河流、湿地,到传统的城市绿地,如公园、社区公共绿地或私人庭院,以及可持续发展要求下的绿色基础设施,如屋顶绿地、雨水花园等,野生动植物越来越多的出现在人类周围。

  许多动物每天或季节性地在不规则分布的空间之间移动,而幼鱼可能会从出生地迁移出去建立新的领土。这种迁移有利于维持遗传多样性,保证种群和多样化生态群落的长期存在,并帮助空置栖息地重新建立生态。

  但由于城市的扩张与建设,许多野生动物的栖息地变得碎片化、块状分布,各个栖息地分散在人类世界的周边,就如同孤岛一样相互不连通。随着城市化继续创造更加分散的栖息地,保持或重建栖息地区域之间的连通性变得越来越重要。

  证据表明,景观连通性增强了支离破碎的城市栖息地的生物多样性。因为,动物、植物和昆虫像人一样,需要「路径」才能从A点移动到B点,即使是城市内的小块绿地,也可以将「流动人口」(例如蝴蝶和鸟类)与城市郊区的更大栖息地联系起来。

  保持景观连通性,城市可以通过种植树木扩大树冠、沿路旁和边缘建立多层种植走廊以及引入隧道和植被立交桥等生态廊道来实现。这些人造和自然特征为增加植被和创造连接的绿色空间提供了机会,允许植物和动物的更高流动性。

  其中,生态廊道属于生物学的概念,指各个孤立生态系统之间供物种扩散、迁移和交换等的通道,生态廊道最大的作用就是使得原本零散生态系统之间变得更有凝聚力,使处于孤立生态环境中的动物获得更大的生存空间,从而减缓一定的生存压力,保护生物多样性。

  生态廊道从形成来看可以分成两大类:人造廊道和天然廊道。天然廊道指未经人工修饰,自然形成的生物走廊,最常见的形式是山脉、河流,以及被人工分割之后,仍然留下的未经开发空间等。

  例如,太行山脉和燕山山脉就是一个连续完整的华北豹生态廊道,河北、山西的华北豹可以沿着太行山脉一路进京,也可以一路南下进入河南乃至陕西秦岭。

  而人造廊道就是人类为支持生物多样性而故意创建的廊道,目的就是将两个相互独立的生态环境连通起来,最常见的形式是道路上方或下方的通道、横穿人类生活区域的狭长植被区等。

  在惯有的城市绿化思维中,种植什么植物往往结合四季景观性、环境适应性等问题进行选择,而城市管理者很少从本地已有动植物,以及如何鼓励更多的生物多样性方面来考虑。

  这就导致了城市占尽了原生态栖息地,并用草坪和异国情调的观赏植物对其进行了分割和改造。但事实上,并非所有植物在提升生物多样性上都是一致的。

  特拉华大学的研究发现,如果以所有的乔木和灌木所拥有的毛毛虫种类进行排名,北美橡树以537种名列第一,而许多城市的标准行道树,例如来自亚洲景观树种——银杏树却只有3种。

  这个结果对人类来说,可能无足轻重,但从生物多样性的角度来看,一对卡罗莱纳山雀需要捕获6000-9000只毛毛虫才能饲养六只雏鸟,其他鸟儿可能需要的更多。

  事实上,在北美,橡树对从毛毛虫到鸣禽的所有生物都有益,甚至鱼类也能繁衍生息,因为它们以喜欢溪流底部橡树叶的水生无脊椎动物为食。在巴尔的摩,城市管理者也最新规定,城市中必须种植80%的大树冠树种,其中一半必须是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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