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马养马,看护草场,自己动手种粮种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似乎就是王永军这一代牧马人生活工作的全部。

  在河西走廊中部,有一片草肥水美的牧场。2000年前,汉武帝的梦中“天马”在这里诞生,霍去病在这里牧养军马。此后,一代代牧马人慢慢长大、默默衰老,南方皑皑的祁连山和北方巍巍的焉支山见证着他们曾经的荣耀。

  历史走进公元2008年的夏天,蓝天依旧,白云浮动。王永军站在这个至今仍数亚洲第一的牧场上,时常喃喃自语,草原上的风和马群在细听着他的诉说……曾经的梦想:“骑着马儿守边疆”。

  45岁的王永军总是这样介绍自己和山丹马场:“我是第二代牧马人,我们马场的首位场长姓霍,叫霍去病。”

  当年,骠骑大将军霍去病出陇西,过焉支山千里有余,大败匈奴,随之开辟河西四郡。此后,为了稳定西域边陲,汉武帝便在这里屯兵驻守,牧养军马,山丹军马场由此诞生并穿越朝代更替延续千年。

  1949年,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遵照党中央的指示,从溃败的军队手中接收了总面积329.54万亩的山丹军马场,并逐步建成了全国重要的军马基地。

  公元21世纪的第一年,千万匹战马卸下征鞍,无数骑兵部队取消建制,山丹军马场完成了历史使命,从部队移交地方,成为中牧集团总公司旗下的畜牧生产企业———山丹马场。

  喂马养马,看护草场,自己动手种粮种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似乎就是王永军这一代牧马人生活工作的全部。在祁连山和焉支山的怀抱中寂寞的生活,寂寞到只有马能听懂他们的语言,只有游荡在草原上的清风最解他们的心意。

  在马场生活45年、工作28年,国资委系统的劳动模范王永军感受过马场的辉煌,也体尝着马场的艰辛。

  “父亲那一代人总是把军马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重。”王永军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生活条件不好,牧马人住的是土窑洞,吃的是粗粮,冬天放马都是裹着皮袄睡在雪地里,但是每一匹马都养得膘肥体壮。在三年困难时期,王永军和父亲每天给马群喂鸡蛋和豌豆,自己却饿着肚子。

  小时候,王永军和伙伴们最羡慕的就是马背上的军人:身着绿军装,背着钢枪,骑上军马保家卫国。父亲告诉他:“咱的山丹马耐寒耐高原,最适合在西北边陲上服役,你养好军马也是保家卫国。”从那时起,“养好军马打胜仗”成了埋在王永军幼小心灵中的一颗种子。

  但时代并没有给王永军实现儿时梦想的机会,却把父辈们守护马场的责任和艰难生存的压力交给了他。现实的彷徨:艰难中生存。

  “2001年9月,山丹马场由军队保障性企业转变成经营性企业。这次改制,成为军马场发展历史上艰难的转折。”王永军的语气中有几分难掩的沧桑。

  隶属军队管理的时候,马场职工们生活比地方群众宽裕,很让人羡慕。“一些地方县城里的姑娘都想嫁进来做马场人的媳妇。”转制后,企业运行并不顺畅,职工们思想有顾虑、踯躅不前,加上自然条件的限制,使马场连年亏损,濒于被市场经济大潮淘汰的边缘。

  2001年山丹马场遭受60年未遇的特大旱灾,农牧业全线歉收,经营严重亏损,只能靠发给职工每人每月260元的生活费。38岁的王永军此时走马上任,被委任为一场场长。

  “要改革,不能让牧马人没有生存之地!”王永军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机关裁员。被他从机关精简到基层的都是一起长大、一起生活的马场子弟。为了减轻生产经营负担,他不得不干这个“最得罪人的事”。打断骨头连着筋,在他们之间,是两代人风里雪里结下的深厚情义。

  为此,有人诉苦,有人说情,有人破口大骂。王永军熬红了眼,磨破了嘴,给大家解释利弊,最终精简机关人员三分之一,工作效率有了大幅提高,生产经营开始增强。

  经过两年的努力,2004年山丹马场一场实现社会总产值2350万元,赢利78万元,职工人均收入8500元,两费自理率达到100%。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正在健康发展的企业,被突如其来的大雪袭击。2007年9月16日,山丹军马场遭遇雪灾,一场7万余亩庄稼绝收减产,粮食损失360万公斤,直接经济损失达1584万元,造成885人(包括家属和小孩)生活困难。尤其受灾严重的九队,有146人农田绝产、颗粒无收王永军带着职工全力抢收粮食,争取颗粒归仓。他和总场领导一起联系客户,将遭受冻害的油菜籽全部低价售出,为职工减少了损失。同时组织全体党员为九队捐款7.73万元,他带头捐出1500元慰问受灾职工,而他当时的月工资仅有1600元。

  “许多人眼中,牧马人手持马鞭,整日驰骋在草原上,酒醇奶香,无忧无虑让人羡慕。其实,牧马人的艰辛很少有人看到。”王永军说。永远的牧场:守护骏马,守护生态。

  山丹马场平均海拔超过3000米,生存环境恶劣:雪灾、冰雹灾害几乎年年有,且地震频繁。仅从2003年~2008年,这里相继发生3次地震。很多马场职工患有高血压、心脏病等高原病。

  但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山丹军马场培育出了优秀的马种———山丹马。1984年7月,兰州军区后勤部主持鉴定会,畜牧专家鉴定认为,山丹马达到了国内先进水平,经推荐荣获当年全军科技成果一等奖,第二年又被评为国家科技一等奖。

  近10年来,由于全球气温上升,祁连山冰川融水急剧减少,局部地区的雪线米的速度上升;河西走廊生态环境严重恶化,以石羊河、黑河、疏勒河为源头的甘肃省10余万亩良田沙化。

  “我们不能走!”王永军说:“山丹马场就是生态保护的最前沿。”牧马人不仅要保护山丹马的马种,还要看护祁连山的林地。“如果我们撤退了,谁来保护山丹马,谁来保护草原?”

  在生态图谱中,没有了牧马人,马群就会萎缩,草场就会退化,土地将面临沙化、鼠患和虫害的威胁。如今,人在、马在、草场在,西面的黄沙就不能大肆入侵。王永军说:“过去,我们养马是为了守卫边疆,现在养马是守护生态。时代变了,但使命未改。”

  现在山丹马场看护的80万亩祁连山林地,仅有30多人享受国家“天保工程”的补助;每年退耕还林补种的林木,也是他们自己垫资购买的。这让本身不富裕的马场更加捉襟见肘。

  “保护草原是我们职责所在,因为我们的根就在草原!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代牧马人在这里坚守了?”王永军说,现在马场的孩子在外面上完学,因为嫌条件太差,都没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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